▱罗青
母亲挽起蓝布围裙,把新掰的青玉米从竹篮里抱出来。那些裹着青纱的玉米棒还带着清晨的露水,在簸箕里滚出晶莹的轨迹。她用手撕开玉米外皮,珍珠般的玉米粒露了出来,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。
我蹲在灶台边添柴火,看母亲把玉米须仔细摘干净。她的手指布满老茧,却灵巧得像会跳舞,三两下就把玉米扒得干干净净。“别靠太近,小心火星溅到。”她头也不抬地叮嘱,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嗔怪。
最神奇的是磨玉米浆的过程。母亲把玉米粒倒进石磨的漏斗,缓缓推动磨盘。金黄的玉米浆就像流淌的阳光,顺着磨盘的纹路潺潺而下,落在木盆里。磨盘转动的吱呀声,和着玉米的清香,在厨房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。
母亲提起磨好的玉米浆,兑上适量的清水和白糖,搅拌成细腻的糊状,接着,她把洗净的青玉米皮铺在案板上,舀一勺玉米糊放在上面,再将玉米皮两端轻轻对折,小心翼翼地包成小枕头状,动作娴熟又流畅。一个个包好的玉米粑粑被整齐地码放在蒸笼里,像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我趴在灶台边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蒸笼。“火候要适中,急不得。”母亲笑着说,鬓角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微发亮。我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,随着玉米粑粑的香气从锅盖边缘慢慢渗出,我的口水早就不受控制了。
终于,母亲揭开锅盖,热气瞬间弥漫整个厨房。她用筷子小心地夹起玉米粑粑,放在竹篾筲箕里。“快尝尝,小心烫。”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。
咬一口,玉米的清甜和玉米皮独特的草木香气在舌尖炸开。母亲坐在一旁,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,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。玉米粑粑的香气,连同母亲的笑容,都成了我记忆里最温暖的底色。
如今,超市里也能买到包装好的玉米饼,却总也吃不出母亲做的味道。大概,那味道里藏着的,是时光深处最珍贵的母爱吧。